欧洲建设的民主赤字

欧盟委员会主席普罗迪2月15日在欧洲议会介绍今后5年的政策重点时，“首先对一种反常现象感到吃惊”：“一方面，一体化给欧洲带来了半个世纪的和平和旧大陆历史上空前的繁荣。有了欧元和内部统一市场，欧盟作为一个世界经济强权有能力迎接全球化的挑战。另一方面，欧盟扩大的前景既使公民看到欧洲稳定和进步的希望，又使公民对一个没有边界、没有特性的欧洲感到害怕。”

40多年来，欧洲一体化建设从煤钢共同体到原子能联营、从关税同盟到内部统一市场、从经济共同体到政治和经济货币联盟，每一步都是欧洲政治家和思想家设计的产物。1992年丹麦公民投票几乎否决马约，法国公民投票也只以微弱多数表示认可。这说明“精英欧洲”已经失去它原有的魅力，广大公民已逐步成为欧洲建设的主导力量。

去年6月欧洲议会选举，有57％的选民没有投票选举“欧洲公民代表”，其中英国和荷兰的投票率只有24％和29．9％。这说明公民对欧洲建设的热情正在下降，欧洲建设出现了严重的“民主赤字”。

欧洲建设的初衷是保障欧洲的和平与实现经济的繁荣。现在，和平得到了保障，经济空前发达，人民生活水平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欧洲还需要什么？普罗迪对自己提出的问题的回答是：“欧洲需要一种观念”，欧洲的经济和社会制度应该“以人的尊严为优先”，“应该保证所有公民真正享有自由、人与人的交流、文化和精神生活的权利”。

《阿约》在“联盟和公民”一章中写道：公民需要工作；需要人人都有相应的社会地位，实现“工作平等、价值平等、工资平等”；需要清洁的生活环境；需要日常生活的安全感；需要更高的健康保护水平。如果不能满足公民的这些愿望，欧洲建设就不可能继续得到公民的支持。所以，建设“公民欧洲”、“社会欧洲”已经成为欧盟内各党派的时髦口号。

但是，一种倾向掩盖另一种倾向。在弥补“民主赤字”、强调“公民欧洲”建设的同时，要防止民众主义的发展。海德尔领导的奥地利极右党进入维也纳政府的原因之一就是海德尔迎合了部分选民、特别是年轻和教育程度较低选民对内求变、对外求稳的心理。

对欧洲建设持有战略眼光的德洛尔最近就“公民社会”提出了5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一、公民、特别是年轻公民普遍感到空虚。青年一代了解他们遇到的问题，但又对政治失去信任，于是感到空虚。“如果这种空虚不能填补，就有经济持枪抢劫政治的危险”。二、在大众媒体的影响下，社会变得很情绪化。“在一个短时期内，这对我们形成了威胁。没有记忆、没有遗产、没有传统，也就不能创造未来。一个情绪化的社会毫无疑问是民主的最大危险之一”。三、舆论民主的出现提出了几个严肃的问题：面对民意调查，议会在政治领导人眼里的分量有多重？社会中介组织怎么办？企业主、工会、农业组织的领导怎么办？公民社会是不是按民意调查结果来运行？四、曾经获得成功的欧洲社会经济模式是不是因缺少集体责任和个人责任之间的平衡而受到挑战？是不是有大家都成为国家债权人的倾向？个人的责任是什么？五、谁代表公民？3．7亿欧盟公民有2．5亿参加各种社团、协会。这些组织反映的常常是某一行业、某一群体的利益，而不是全体公民的普遍利益。在欧盟委员会周围有许多院外集团，“我不相信他们有代表社会的垄断权”。重要的是各社团之间首先需要对话交流，形成共同意见，也就是说“公民社会”应该是“有组织的公民社会”。